夜店打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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空气心脏

冬巡组
私设。

我出生的时候,左侧胸腔里有一个气泡,比拳头略小一圈,似乎是在结晶的某个环节出了一些差错。金刚老师摇了揺头,他说这似乎是什么不好的兆头,语言的尽头苍白而又微茫的直觉,缘由总也说不清楚。我问老师,这里是不是曾经有过什么,或者将要长出什么东西来呢?那个时候我把手摁在胸膛上,里面有一团跳动的空气,犹如活物一样在那里跳动了。老师的影子和烛光一起在风里颤了一颤,他说,你为什么会这样想呢?我把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:我不知道。

因为老师曾这么说过,我一直把它视作生理缺陷,这颗气泡是不吉利的,也许它将要引发灾难,兴许大洪水将要来,我们被沉在海底,永世见不到光,或是火山要爆发,岩浆覆盖大地,天上要出现七个月亮。因此最初的一百年里,我一直在试图把这一小块空隙打碎,填补起来,让残缺出现在其他部位。我用尽全力撞向大厅里的大理石的柱子,或是用锥形的石头去凿,时常全身碎裂,唯独胸腔那里完好无损,牢固地封住了那团跳动的空气,坚不可摧。期间我一直在找东西去填补它。没有用矿物,而是一些柔软的物质,像是棉絮和花瓣,由于生物的缺陷,它们没有耐心等待我将那一层易碎的薄壁凿开,就纷纷腐朽风化。

我浑浑噩噩到了二百岁。我跟随老师学习一些自然节律,学习星象和历史。从那时开始我就去寻找一些事情来填充自己,我想去战斗,拿着刀嗖嗖削掉月人的脑袋,但始终没有获得战斗的准许。我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想起那颗气泡的存在,它在深夜里无声地跳动,像是灯芯熄灭又点燃,周而复始,从不间断。

我是在三百岁那年遇到安特库的,那是我还很年轻,可是我遇见他已经太晚了。先前我总会从叶子落光睡到冰雪消融,我曾三次听到过他的声音,却没有来得及见到他的影子。那个冬天我没有睡觉,夜晚的时候我悄悄溜出去,学着安特库站在浮冰上。雪落进我的眼睛里。雪是在半夜时停的,我看见太阳从海底升起,破碎的冰晶沆砀在微明里,白昼里的星星,在日出十分一齐坠下来。我去叫安特库。一路上我失足栽进了雪地,踏碎了湖面的浮冰,我要拉着安特库去看漫天的尘晶,可是太迟了,太阳已经升起来了。我和他之间所有的事情都迟了一步。

安特库说,这种场景他早就看过千百遍。我感到沮丧,告诉他,但是这意义不同。我很喜欢晴天,但是安特库不喜欢,晴天意味着月人出现的几率要大一些。安特库被带走的那天,日光明朗而又响亮,晃的我睁不开眼睛,可是我还是能看见,看见安特库对我微笑了,看见他眼球从眼眶里崩裂。

我无端痛恨起那天突如其来的阳光。我在心里祈祷每天都会下雪,把日光扼死,让冰雪永远封住大地,春天永远都不会到来。安特库走之后白昼没有降临,黑夜停驻了很长一段时间,我坐在浮冰上,冰层浮浮沉沉,合金从我眼眶里溢出,落下来,铺在冰层上。那一天我第一次看见极光。起初我以为是月人,拔出倒插在冰里的剑僵着身子站了很久,月人没有踏着潮水来。彩色的沙土漫过泥沼,漫过安特库的脚踝,他朝我走过来,我却用合金手臂遮住了眼睛,我害怕看见他在我眼前再次碎掉,有什么东西落在我的嘴唇上,冷冷的像蛾子的翅膀。我放下手,看见雪落在荒无人烟的冰原上。

从那时起我开始把每天发生的事情记下来,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会再缺失一块,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忘记安特库了。

可是春天还是到来了。雪化了以后,植物会重新从土壤里生长出来,可是木盆里只有安特库的骸骨,没有增加一片碎片。春天我缺陷更加严重,胸腔里的空洞在一点点扩大,碎片就像陈旧墙皮和砖砾,一点点散落下来。我把它们藏在枕头下面。合金也无法弥补这块空缺,我的病在今年春天的第一场战役里得到根治。在那时候疼痛这个词语被赋予了新的意义。我仰面倒下的那一刻明白了什么叫做疼痛,月人的箭贯穿了我的胸膛,我感觉有什么开裂了,碎掉了,里面的东西溢出来,金色的福音溢出来,带着光耀流向四处,漫过堤岸,没过我。可是我却好像获得了救赎,在岑寂里露出微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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